佛子誕生花嶺噶布/晁通設計陷害覺如(3)
蓮花生大師為佛子推巴噶瓦所選的父姓名叫穆布咚氏王族,該王族傳到曲潘納布這一輩上,分成三支。曲潘納布娶了三個妃子,生有三子,即長系、仲系和幼系。幼系札傑奔梅的孫子曲納潘,也娶了三個妃子,名叫絨妃、噶妃和穆妃。嶺地總管絨察查根就是絨妃的兒子。穆妃有個兒子森倫,外表溫柔,內心也很善良。他娶了個漢族女子娜噶卓瑪為妃,後來生了一個兒子。這孩子一生下來就非同一般,面如滿月,眉清目秀,並且長得飛快,一個月比別的孩子一年長的還要大。大家都叫他奔巴·嘉察協噶,或稱嘉察大人。
    
有一次,嘉察外出打獵,出去了很久。恰在這時,嶺部落和郭部落髮生戰爭。雖然嶺部落獲得了勝利,但老總管絨察查根的次子璉巴曲傑卻在戰役中被人殺死。嘉察回來後,發誓要為哥哥報仇,要一舉掃平郭部落的殘餘。
    
老總管知道郭地的然洛敦巴部族有龍王和厲神的庇護,龍女就在他的營中,所以並不願意再舉兵伐郭,便一再勸告侄兒嘉察不要輕動刀兵。可嘉察協噶為兄報仇心切,無論老總管怎樣勸說也無濟於事。絨察查根見不能製止侄兒,只好同意和他一起出征去討伐郭部落。
    
嘉察的另一位叔叔晁通是一個心機險惡、嫉賢妒能的人,他總有自己的小算盤:如果讓嘉察和弟兄們帶著部隊去郭地,必定能掃平郭地。那時,龍王的女兒和龍宮的財寶也將歸森倫所有。這怎麼可以呢?
    
晁通皺著眉頭,想出了一個妙計:立即給郭部落報信,送給他們一個大人情,以後可以以此要挾他們,把龍女嫁給我,享用龍宮的無盡財寶,哈哈!想到此,晁通立即修書一封:
    
“郭然洛敦巴堅贊閣下,達絨官人晁通啟禀:為了給總管兒子報仇,嶺族勇士們已經集合,後天就要進兵郭地,奉勸你們及早迴避為好。這次我救了你們,將來要對你們有所要求,切記!切記!”
    
寫畢,晁通將信拴在箭尾,他也是有點法力的人,口中念念有詞,挽弓搭箭,嗖的一聲,書信已然到了郭地。
    
然洛敦巴堅贊見到信,慌忙通知各部族婦幼老少們趕快逃命,自己也帶著家眷拔帳,準備逃避。只是龍宮的帳房和大般若經等寶物,給哪匹強壯的騾馬也馱不動,只有那頭龍畜綠角乳牛才能馱起。
    
郭部落的人開始逃跑了,可龍畜乳牛馱著龍宮的財寶卻向後跑。奇怪的是,除了龍女梅朵娜澤,任何人也看不見它。龍女本是騎馬而行,見乳牛向後跑,調轉馬頭就去追。馬卻不願往回走,龍女只得下馬,徒步去追乳牛。她緊緊地跟著乳牛。說也奇怪,龍女跑多快,乳牛就跑多快;龍女坐下休息,乳牛也停下來吃草,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。梅朵娜澤累極了,又飢又渴,痛苦萬分。
    
再說嘉察帶著嶺地的兵馬,很快來到郭地,發現郭地的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踪,他正奇怪:郭地的人都逃到哪裡去了呢?他們怎麼會逃跑呢?莫不是上天有靈,讓我們不能掃平郭地?不行!無論他們逃到哪裡,我們也要追上他們。
    
晁通則反對追擊:“窮寇莫追,又不知道他們跑到哪裡,我們怎麼去追?還是回去的好。”
    
正當兩種意見爭執不下的時候,老總管說話了:
    
“我們嶺地的兵,無論到什麼地方,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。我看還是請森倫佔個卦,看看郭地的人跑到哪裡去了,再下決斷不遲。”
    
沒有人反對絨察查根的主意。在曠野荒郊,沒有齊全的占卜用具,森倫便用箭佔了一卦。卦辭顯示:
    
“再過一頓飯的功夫,刀不必出鞘,箭不必上弦,美女和寶物唾手可得。”
    
晁通一聽,心中暗笑,語氣中充滿了譏諷之意:“在這曠野裡,如果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美女和寶物,那麼所得之物全部歸你森倫好了。”
    
“好,就這麼辦。大家休息,吃飯。”老總管很相信森倫,也相信他的卦辭,他不願意和晁通再費唇舌。
    
再說龍女梅朵娜澤一直跟在龍畜乳牛後面跑著,跑著。她累極了,心裡又著急,不想腳底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,跌倒了。龍女又困又乏,跌在地上,想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再爬起來,誰知眼睛一閉,竟然睡著了。
    
這時,一個身穿紅綢衣服的小孩來到她的面前,給她倒滿了一鬆耳石桶的奶汁,告訴她:
    
“這是阿姐給你的,阿姐讓我告訴你,你現在一定要跟著乳牛後面跑,它會帶你到該去的地方。你為眾生辦事的時機已經到了。”
    
梅朵娜澤見小孩欲走,忙上前要拉住他問個端詳,誰知一使勁,竟從夢中醒來,滿滿的一鬆耳石桶奶汁放在自己面前,小孩早已不知去向。她心中不禁暗暗感謝父王和阿姐對自己的護佑。她忙將奶汁喝乾了,體力立即得到了恢復,馬上開始追趕乳牛。跑到郭地達吉隆多溝時,與嶺地兵馬相遇了。
    
剛剛吃罷飯的嶺兵,幾乎都看見了朝他們這邊飛奔而來的一人一牛。這乳牛見到嶺地兵馬,忽然站住了,回頭在等著自己的女主人。梅朵娜澤只顧追牛,並沒有看周圍的情況,忽然見牛站住了,心中好不喜歡。她一把抓住牛角,這才發現眼前的千軍萬馬,不禁大吃一驚。
    
嶺兵也為龍女的美貌驚呆了。眼前的這個美女,容光似湖上的白蓮花,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蜜蜂;身材豐腴勻稱,柔軟的肌膚如潤滑的酥油;頭髮似梳過的絲綾,閃閃發光。
    
貪財好色的晁通更為龍女的美貌所迷住,忙搶上前一步,說:
    
“啊,對面來的仙女般的姑娘啊,你是投奔嶺地來的嗎?我們是去追郭部落的兵馬,請問他們現在在哪裡?姑娘你又是從哪裡來的?”
    
龍女梅朵娜澤心中暗想:我是郭·然洛敦巴堅讚的妻子啊,怎麼能讓郭族的人落在他們手中呢?!眼下,除了身世可以告訴他們以外,其餘什麼也不能說。梅朵娜澤便道:
    
“我本出生在龍宮,龍王鄒納是我的父親,我是他的三女兒梅朵娜澤,我本獻給了蓮花生大師,後來又轉賜給郭部然洛家,我不知道郭部落去何地,我只顧追趕這頭乳牛。”
    
嶺地將士們聽了龍女的一番話,都半信半疑。森倫忽然說:“達絨長官說過,這次出征所得戰利品,要給我作為占卦的酬勞。”
    
晁通馬上反悔:“這女子不是戰利品。”
    
嶺地的公證人威瑪拉達出來調解道:“因為這是然洛敦巴堅讚的家產,應該是戰利品。常言道,一言既出,駟馬難追。龍宮大般若經和龍宮帳房唐雪恭古這兩樣東西,應該做為嶺地的公共財產;這女子和龍畜乳牛,應給森倫,作為他占卦的酬勞。”
    
眾家弟兄都說好,晁通也無可奈何,他真是後悔之極。
    
森倫把美麗的龍女領到家中,家里馬上變得異常光明。漢妃心中很不愉快,她怕龍女凌駕於自己之上,所以不願與龍女同住一處。
    
森倫另備了一頂精巧的小帳房,扎在漢妃的帳房旁邊,供梅朵娜澤居住。漢妃給龍女取名為“郭妃娜姆”,簡稱郭姆。
    
這樣一住就是幾個月。一天晚上,龍女做了一夢,夢見一個喇嘛對她說:“你的帳房下角,有一個像蛤蟆似的石山,你要馬上搬到它的前面去住。告訴森倫,要他保守這個秘密。”

森倫欣然答應郭姆的請求,將她的小帳房移至蛤蟆山前。這一天,龍女吃罷飯,來到湖邊散步,清清的湖水緩緩波動。她用手掬起一捧湖水,一飲而盡。望著自己在湖中的倒影,想起自己隻身離開龍宮已經整整三年,梅朵娜澤禁不住思念起父母和美麗的龍宮,兩眼噙滿淚水,慢慢地滴落在湖中。淚水變作珍珠,一粒粒沉到湖底。這時,龍王鄒納仁慶化作一青面男人,騎著一匹青馬,來到女兒面前,關切地說:
    
“女兒不要抱怨,不是我和上師沒有關照你,也不是我和你母親不想念你,這是因為每個人的因緣不同。”龍王取出一個如意寶珠,又對梅朵娜澤說:
    
“女兒不要怨父王,你的命運該如此,而且你現在確實處在樂境,嘉察協噶待你如親生父母,不久你就要有自己的兒子。父王把這如意寶珠交給你,你需要什麼就會有什麼。記住,在你的兒子誕生之前,寶珠切莫離身。”說完,龍王鑽進水里不見了。
    
龍女手捧著如意寶珠,渾身溫暖舒暢,不知不覺地竟睡著了。
    
一朵白雲由西南飄來,白雲上站著蓮花生大師。蓮師來到梅朵娜澤面前,將一個五叉金質金剛杵放在她的頭頂上:
    
“有福分的女子啊,我其實並未有一刻離開你。現在該是你為藏地百姓造福的時候了。今年三月初八,是佛子來投胎的時辰。他是降伏妖魔的厲神,是黑髮藏人的君王。
    
龍女一覺醒來,蓮師早已不知去向。梅朵娜澤心中不勝感激,她雙手合十祈禱。
    
三月初八晚上,龍女與森倫睡在一起,夢中卻見一個金甲黃人不離左右。前次夢中所見的金剛杵,發出嘶嘶的響聲,竟鑽進了自己的頭頂。早晨醒來,頓覺全身輕鬆愉快。
    
過了九個月零八天,也就是到了虎年臘月十五日這天,龍女自覺與往日不同,身體變得像棉絮一樣軟,內外透明,無所障蔽。不多時,毫不痛苦地生出一個約有三歲大小、靈性非凡、人見人愛的嬰兒。喇嘛們馬上給嬰兒灌頂、抹顎酥,並命名為“世界英豪格薩爾降敵如意寶珠”。同時,天空中雷聲轟鳴,降下花雨,郭姆的帳房被一團彩雲籠罩。漢妃眼見有奇事發生,立即來到郭姆的帳房。見郭姆懷中抱著一個可愛的嬰兒,漢妃心中憂喜交集,但不管怎樣,還是覺得應該把孩子先抱到嘉察協噶那裡去。
    
嘉察見母親抱著個小孩走來,後面還跟著郭姆,心中疑惑不解:
    
“這是怎麼回事?”
    
“郭姆生下了這個孩子,但不知將來有益還是有害。”漢妃憂慮地說。
    
嘉察抱過孩子,看了又看,心中非常高興:
    
“真是可喜可賀呀!今天才算了卻我的心願,我也有弟弟了。他今天剛生下,就已經長成三歲孩子的體魄。穆布咚氏的家族中,白獅乳汁餵養、大雕翅膀孵育的神變之子,已經生了許多,現在又生了這個在母胎裡就已經六藝俱全的金翅鳥一樣的孩子。”
    
可能是由於前世的緣分吧,這剛剛誕生的佛子,見了嘉察,猛然坐起,神采飛揚,顯得非常高興,並作出各種親暱的動作。嘉察把自己的臉貼在孩子的臉上,“常言說得好,兩兄弟在一起,是打敗敵人的鐵鎚。我弟兄二人,無論做什麼事,都不愁成功不了。我的這個弟弟,暫時起個名字,就叫他覺如吧。”
    
再說晁通王心中暗想:曲潘納布氏族總根子原是一個,分支並無高下。但是,自從漢妃生下嘉察協噶以後,幼系的力量日漸強大。這回郭姆又生了個兒子,父親本就強大,母親還是龍族,若不將他及早除掉,將來一定後患無窮,頓時心生一計。
    
第三天早上,晁通騎上古古饒宗馬,帶上拌有鬱姆鳩戒劇毒的白酥油團子和蜂蜜、蔗糖等食品,來到郭姆的帳房。
    
“啊,可喜呀!郭姆有了兒子,便是我的侄兒了。做叔叔的,特地準備了乾淨的素食,給孩子吃了,對他以後獲得權勢是有好處的。”說罷,把自己帶來的甜食全部讓覺如吃下去。晁通暗自得意:那麼多的甜食油脂,不要說一個嬰兒,就是個壯漢子也消化不了,況且還塗了毒藥,覺如只有死路一條。
    
晁通注視著覺如,覺如卻一點異樣的變化都沒有。殊不知覺如早就將毒藥化為一道黑氣,順著指頭縫排解出去了。
    
一計不成,晁通又想起一個人來。此人乃黑教術士,名叫貢巴熱雜。他修行法術,專能鉤奪眾生魂魄。晁通心中想著害人,臉上卻笑容滿面:
    
“這個孩子真是稀有難得啊,一定要請一位喇嘛來,作長壽灌頂。我馬上去請,你們在這裡鋪上乾淨的毯子。”
    
貢巴熱雜聽了晁通的請求,暗自思忖,要殺死覺如,三日之內是不成問題的,因為他還未長成熟,龍的福運還未圓滿。而我的威力,可以將金剛般的石山粉碎,可以把南方的蒼龍弄到平地上來,哪有不能勝他之理!貢巴熱雜心中已勝利在握,嘴上卻說:
    
“啊,達絨官人,不是我不尊重長官的命令,實在是僕人不能勝任。如果違背誓言,是要下地獄的。”
    
晁通一聽,忙行九叩之禮:“天地之間,您的威力是無敵的,這次無論如何要請您走一趟。我不會虧待您,您的所有生活費用,我全包了。”
    
“既然官人如此心誠,我馬上就去,覺如今晚定死無疑。”
    
晁通欣喜異常,立即回到郭姆的帳房,對郭姆說:
    
“今天我本想到上師貢噶那裡去,在路上碰見貢巴熱雜老人,請他佔了一卦。他說三天之內,將有大難。因為漢妃和嘉察對他的恩德太重,他要來保護你們。”
    
覺如望著晁通慌慌張張離去的背影,對母親說:
    
“今天我降伏老妖貢巴熱雜的時機已到,快拿四個石子來。”
    
郭姆將四個石子遞給覺如,覺如將石子按前後左右擺好,閉眼靜坐,心中默默呼喚諸佛菩薩。就在貢巴熱雜到達帳房的同時,覺如拋出了四個石子。只見九百個白甲人,九百個青甲人,九百個黃甲人,九百個空行護法同時出現在貢巴熱雜面前,嚇得老妖扭頭就跑。


覺如將化身留在郭姆身邊,真身去追趕貢巴熱雜,飛到山洞。覺如變成蓮花生大師的模樣,將那石洞化為霹靂室,老妖想拋出全年的供品,非但沒有損害覺如,反把自己炸為粉末。
    
覺如除掉了貢巴熱雜,馬上變作貢巴熱雜的模樣來見晁通。他要晁通報恩,其它的供養且不論,單只要手杖做謝禮。
    
原來,晁通家有一支黑苯教的手杖,名叫姜噶貝嘎。這是鬼神的寶物,據說這根手杖和供奉求福的彩箭一起綁在旃檀柱上,任何人也不能觸動它。
    
晁通一聽覺如已死,心中異常高興,但聽到貢巴熱雜要他家的寶物魔杖,又非常捨不得。沒有別的辦法了,晁通心一橫,把寶杖交給了覺如的化身——貢巴熱雜。
    
第二天,晁通越想越生疑,不知覺如是不是真的死了。他猶豫再三,決定先去貢巴熱雜的山洞看看究竟。
    
來到修行山洞不遠處,晁通見洞門被一個大磐石堵住,只有兩個被搗開的窟窿。他順著窟窿向裡望去,見洞內一切都非常凌亂,貢巴熱雜的頭朝下,面色紫黑,手杖就在他的身邊放著。
    
晁通見貢巴熱雜已死,心想,得把手杖拿回去。他立即變成一隻小老鼠,鑽進洞內。到了裡面,手杖突然不見了。晁通以為這是由於自己變成了老鼠而不可見的緣故,遂將頭還了原形,可還是看不見手杖。他心裡一陣發慌,念起咒語想使自己的身子也還原,誰知竟不能如願,他更慌了。他哪裡知道,覺如正在施法!
    
當覺如來到洞門口時,一下發現了晁通變化的人頭鼠身。覺如裝作不知地說:
    
“這個怪東西,一定是個吃人的魔鬼,我要殺掉它。”
    
晁通嚇得嘴唇發抖,好似柳葉被風吹動,上下牙碰得直響,央告道:
    
“尊貴的覺如啊!你是全知的佛子,是威猛的本尊,雖然憤怒,也不記在心裡。我是你的叔叔晁通王,請不要殺我,你說什麼我都答應。
    
“啊,叔父?!現在你的幻變身子恢復不了原形,這是因為你對嶺地產生了黑心。你認為你達絨地方的兵馬強壯,但是這種強壯是不能戰勝外敵的,只能引起內訌,進而危及嶺地的利益,因此你要發誓,對嶺地不使壞心,不在內部爭鬥。如果你真心答應,我可以使你的身體還原。”
    
晁通馬上發誓遵守諾言,覺如遂使他恢復人形,自己也以真身回到母親身邊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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